安倍

安倍急見川普，“亡羊補牢”為哪般？

北京時間18日凌晨、當地時間17日下午，美國候任總統川普在自己的紐約豪宅會見了來訪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這也是川普當選美國總統之后，會見的首位外國領導人。

一次匆匆安排的會談，卻是安倍苦心求之的“亡羊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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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過去一年間，以外務省為代表的日本政府各部門對希拉里當選充滿信心，將賭注完全壓在希拉里身上，甚至缺乏與川普進行實質溝通的意愿。甚至不止一位日方人士對島叔說過，希拉里“一定會當選”、當選后會有何種政策等等的話。

在此心態下，今年9月19日，安倍晉三訪美時專門與希拉里舉行了會談。當時有日本媒體評論道，日本首相在美國大選期間與競選者會面，是“極為罕見”之舉。

這恐怕是安倍近期最不愿讓川普看到的照片

安倍之所以如此看重希拉里，不僅是像美國主流媒體那樣“判斷失誤”，更是出于政策層面的原因——希拉里是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規劃者，也曾是TPP的支持者。如果希拉里上臺，美國“重返亞太”和“亞太再平衡”戰略可能會進一步加碼，TPP同樣可能推進。根據維基解密曝光的希拉里郵件，她之所以擺出反對TPP的態度，主要是為了在大選期間獲得工會的支持，最終還是會支持。

所以，9月19日安倍見希拉里時，倆人就大談朝鮮核問題、“中國的海洋活動問題”等，并就加強美日同盟達成一致。這無疑正是安倍最喜聞樂見的畫風。

此外，這么多年來，日方已經與希拉里建立了“成熟”的人脈關系，雙方合作很“愉快”。例如，2014年，安倍訪美時就曾為克林頓基金會舉辦的女性活躍主題論壇站臺，并在現場與希拉里對話。按照維基解密的說法，這顯示日方已經與克林頓家族有了充分的“溝通渠道”。

俱往矣。在大選結果揭曉之后，安倍的第一反應可能是如何處置國內外務省美大局局長、北美第一課課長等“罪臣”，第二反應就該是“如何補救”了。

這次，日本外務省的官僚們估計也是一心要戴罪立功，于是利用安倍前往秘魯出席APEC的機會，想出了這么一個在紐約“中轉加油”的名義，讓安倍在短短兩個月內，再次“極為罕見”了一把——要知道，日本首相拜會美國候任總統，也是從未有過先例。

安倍（右）

擔心

安倍見川普，倆人會聊啥？

此次會談，安倍僅攜一名翻譯參加；川普方面的在場者，則包括川普大女兒伊萬卡夫婦，以及前國防情報局長邁克爾·弗林（據說此君可能成為川普的國家安全顧問）。雙方會談約一個半小時，但均未對外透露具體談話內容。因此，我們只能從日本媒體報道和安倍在會談后對記者說的只言片語中獲得信息。

據日本媒體報道稱，兩人會面的內容主要包括TPP問題、美日同盟問題，以及可能的涉華話題。但是，與“對談”不同，這次會面更多的是安倍在向川普介紹日方政策立場，而非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或討論。

原因也很容易理解：由于執政團隊、政策團隊均未最終落定，川普目前很難與安倍深談具體政策議題，只能聊聊總體思路，且不會聊太多。但反過來，安倍很希望在TPP問題上改變川普的想法，或是在美日同盟問題上求得川普的“背書”。兩人的心態是完全不同的。

闡述立場，是希望借此影響川普的政策定型。畢竟，日方對川普的有兩點主要擔心。

第一，從眼前看，擔心川普否決TPP（盡管這幾乎是必然的）。

安倍已經在TPP上投入了太多政治資源。如果美國立即撤出，過去幾年安倍政府的心血就將全部付諸東流，而且還必然給在野黨以攻訐口實，造成安倍在國內政治上面臨意外沖擊。安倍可能不指望改變TPP最終死亡的結果，但至少希望川普在具體步驟上能“拖一拖”、“緩一緩”，給國內政治留出緩沖的時間。

視頻截圖

15日，在參院TPP特別委員會上，安倍說：“常言道‘君子豹變’。這并不是說人為了保全自身而做出巨大改變，而是說為了國家和國民，可以丟掉面子。這才是我們作為領導人應有的姿態。”

第二，從長遠講，日方最擔心的是川普對美日同盟的態度。

此前，川普對美日同盟的表態重點有二：一，美國沒有義務幫日本保護自己，因此日本應更多承擔自身防務；二，出于原因一，日本應增加對駐日美軍費用的承擔份額，甚至全額出資。川普的這些觀點一旦成真，將在相當程度上動搖美日同盟的基礎。

在日本的政治源流中，安倍屬于“自立保守”一派，原本是希望脫離美國控制、實現“普通國家”目標的；但日本當前對外博弈的重心，卻是依托美日同盟抗衡中國。若美國在西太平洋地區戰略收縮，日本內外政策的“劇本”就要全面推倒重寫，這對于日本政府的影響是顛覆性的。

因此，安倍必然是在強調美日同盟的重要性，特別是有可能提到“中國因素”的影響，以勸說美國維持在亞太地區的存在。但是川普是否相信和接受安倍的說辭，就是另一回事了。

理解了上述內容，也就知道，兩人今天并沒有聊出實質性的內容。

會面后，安倍單獨出席了記者會。他先說，“我說了我想說的話”；之后表示，“確認他（川普）是可以信任的領導者”。如果川普真的做了某種承諾，或是某種積極表態，那么安倍的說法可能就大不一樣了。

危機

所以，這一次會面顯然還遠遠不夠。在美日關系中，安倍面臨的“危局”可能才剛開始。

首先，在TPP問題上，由于川普明確反對，且共和黨掌握的國會也不可能通過相關議案，其終結已經只是時間問題。最近兩天，越南等國已經開始跟進推遲TPP。

此前，安倍曾說，即使美國退出，日本也要繼續扛起TPP大旗；但是，如果沒有了美國以及美國的一批擁躉，TPP也就不再成為TPP了。更重要的是，安倍之所以力推TPP，是與其內政外交戰略相配合的，如對內拉動國內經濟、對外排擠中國的地緣影響。如此一來，他的全盤戰略失去了基本支點。

其次，即使川普不在亞太地區“戰略收縮”，不要求日本增加駐日美軍費用（其實這筆錢并不多），日本原本期待的“加強版重返亞太”也不可能上演了。這對安倍力推的安保轉型、對華博弈，則形成了“釜底抽薪”之勢。

接下來，他或許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就是如何延續自己施行數年的安保及周邊政策，如何在這種環境下完成修憲等難題。這，或許才是安倍從未想過的重大“變局”——難怪有日本媒體評價，“川普沖擊”超過了“尼克松沖擊”（指當年尼克松突然轉變中美關系對日本帶來的沖擊）。

最后，作為技術細節，日方似乎很頭疼于川普的“對日認識”。上世紀70年代到90年代，在“商人”川普的事業發展期，正是美日經貿博弈最激烈的時代。從川普過去的各種涉日言論來看，他對日本政府的保護主義政策、日本企業的競爭手段等頗有微詞。如果川普未來將他的對日認識“投射”至政策制定過程，顯然會讓日本人更加難受。

總之，從已經得到的消息來看，安倍或可將此次“會面”計入外交成績單，但顯然還有太多實質性問題留待解決。今天的記者會上，安倍表情疲倦，臉色不佳，或許也預示著未來美日關系中蘊含的“陰云”，將在一段時間內籠罩在他的頭頂。

巧的是，兩個月前安倍會見希拉里時的酒店，距離特朗普的豪宅也就短短1.5公里。當時的他，或許很難預料到今日的局面。這才應了那句話：“我猜中了開頭，卻猜不到這結局”。